【苑寻旧事】再见,奇犬诺诺

日期: 2022-04-24 信息来源: 原创 点击数:

诺诺是我小时候养的小狗。

我从小就爱狗,也爱它那一身松松软软的毛。

(文中图片来源于网络,如有版权问题请联系作者删除!)

诺诺常常跟在我身边,也是对我去的地方熟路了。当我和妈妈去田间菜地的时候,它也跟着。看人去干活了,它就自己跑去瞎玩一通,野完了玩累了就趴在田埂上“哈哈哈哈”地喘气休息;看人收工了,它也知道,机灵地一打挺起来就准备回家了,从来不用人喊。当我走在路上,它都跑在我前面,四条腿总是比两条腿跑的快得多。每次它跑在我前面挺远的时候,就会停下来,摇摇尾巴咧着嘴喘着哈气在我看得见的前方等我。我走近了,它才会再开始跑,跑到我前面继续等我,周而复始,直至到家。我远远地望着它一次次停下等我的小小身影,它的眼睛里全是在田野里肆意而快乐地奔跑的欢乐。

那年正值我家种了几亩地西瓜,时不时会有调皮的小孩到路旁的瓜地偷瓜解馋。我去瓜地附近转悠的时候,诺诺依然跟着我去。我坐在瓜棚边上休息,诺诺就趴在路上陪着我。可有一次,诺诺趴在地上休息的时候,拐角处突然冲出来一辆载着两个人的摩托车。说时迟那时快,不知是摩托车来不及刹车还是诺诺来不及避开,我一转头就看见那摩托车从诺诺的肚子上狠狠地碾过去。我甚至看到了摩托车碾在诺诺身上呈波浪线的一起一伏。我顿时惊得呆了,只见诺诺一个打挺从地上弹起来还走了几步,摩托车也惊得停了下来。我立刻冲上前去看诺诺,惊奇的是诺诺看上去并无异样,没有一点受伤的迹象。可我仍是不放心,用力按压诺诺的每一根肋骨,反复确认它是否受伤。惊奇的是诺诺每一根肋骨都好好的,拍它也没有吃痛的表现,与平常无异。那骑摩托车的人也是惊地呆了,连连感叹“真是好运的狗”“真神奇”,扭头看了几次才骑车远去了。

被诺诺这么一吓,我心里是五味杂陈,又是害怕诺诺出事,又是庆幸诺诺有惊无险的。

可虽说我和诺诺常到瓜地转悠,偷瓜贼少了,可是西瓜还是被偷吃了不少——夜间总有老鼠出来作祟,偷吃西瓜且难以抓捕。爸爸为了防止更多西瓜被老鼠偷吃咬坏,便想了一个办法:在瓜棚田埂上的分散放置有老鼠药的诱饵来诱杀老鼠。用又香又脆的方便面来做饵再合适不过了。于是爸爸买了几包方便面,捏碎,和有毒的老鼠药混合均匀以后撒了一些放在田埂上的陷阱里引诱老鼠来吃。效果果然不错,只过了一晚,便有许多老鼠中招了。

然而我们都没想到的是,第二天,诺诺突然非常反常地在地上滚来滚去,并且低声吠叫不止,过了好一会又突然开始口吐白沫。我们一家人都慌乱极了,不知该如何是好。突然,爸爸恍然大悟道,诺诺很有可能是因为贪吃,闻到混有毒药粉的香喷喷的方便面,就舔了几口,中毒了,才会这样口吐白沫。可小村这边并没有宠物医院,想带诺诺去远一点的地方看病恐怕都没有时间了。这下我们都无计可施了。

看着诺诺肚子疼得在地上打滚,还一边口吐白沫,豆豆也在一旁无助地哀嚎。像这样误食老鼠药或者是咬到被老鼠药毒死的老鼠中毒的猫和狗在小村里还不算少数。我顿时一下子心情跌入冰窖,看着诺诺痛苦的模样,我心里像是针扎一样难过。突然一下子,口吐白沫的诺诺从地上跳了起来,风一样地冲出去,我追出去看,只见它遁入一处草丛后就不见踪影了。我肯定是追不上了。

家里人都说,诺诺是去找一个地方安乐死了。晚上吃饭的时候,一家子的气氛都很低落,就连爸妈也在为诺诺叹息。诺诺平时和豆豆一起又是看家,又是看西瓜地的,又乖又勇,我们都舍不得它。我不愿意诺诺就这样一声不吭地走了。

一个晚上我都翻来覆去难以入睡,干躺在床上,脑子里全是诺诺的影子,心里像空了一块。突然间,我听见了阳台上爸爸惊奇的喊叫:“诶?是诺诺!是诺诺回来了!”我愣了一下,立即掀了被子,爬到阳台上一看,果然在家门口,有一团熟悉的小小的黑色身影——真的是诺诺!我赶忙冲下楼去,整个楼道里啪嗒啪嗒地回响着我杂乱急促的脚步声。我蹲到诺诺跟前看它,它看起来似乎很憔悴,不似往日的活泼,但也总比下午满地打滚口吐白沫的状态好多了。我还摸着它好久不肯放手,生怕诺诺一会又跑走了。沉甸甸的心一瞬间轻了好多,但也是过了好久我才慢慢睡去。

第二天一醒,我第一件事就是找诺诺。我看见它像往常一样趴在家门口乘凉,还冲着我哈气摇尾巴。我的心才安下来。过了十几天,诺诺的身体才慢慢地养得好了。后来大家推测当时诺诺应该是自己去找解药了,可没人知道诺诺是找的什么解药。诺诺是怎样解的毒始终是个谜。但是诺诺能回来,这已经是我们所希望看到的最好的结果了,答案已经不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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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都说,诺诺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诺诺回来以后的半年来被好生好养着,甚至比以前更健壮了。时间一长,就似乎上次的经历只是一场噩梦罢了。可诺诺留下的后遗症,一直提醒着我,这都是活生生的现实。诺诺回来以后的几年里都不曾怀过小狗狗——这是很不同寻常的事。

冬天的时候,我就爱和诺诺一起晒太阳,摸着它的毛也是一种享受。凡是诺诺爱躺的地方那必是暖和有太阳的好去处。离得近了我就爱揣一条小凳,悄悄跟在它身边,一边晒太阳,一边摸它晒得暖乎乎的毛。摸得累了,就脱了鞋子坐下,把脚轻轻放在诺诺晒得又热又软的肚子上晒太阳。它也不恼,任由我把它的毛翻来覆去,捋了又捋。离得远了淘气的我就常常看诺诺懒洋洋地眯眯眼,便偷偷在它身边发出巨大声响,比如突然大叫一声或者猛地一跺脚来吓唬它。每次看诺诺被我吓的从地上一激灵弹起来,屡试不爽,而后用无辜又幽怨的眼神看着我。看着诺诺无可奈何的模样,我总是要大笑很久。

诺诺似乎真的是我的快乐源泉。诺诺很怕冷,贪吃又贪睡,妈妈说是学了我的样,我不否认,可这憨态可掬的确是诺诺的无师自通。南方的冬天没太阳的时候,常常烤火来取暖。这时候诺诺就会悄悄地蹭在我的腿边,挨着我的膝盖烤火取暖。感受到温暖的诺诺,昏昏欲睡,眼睛慢慢闭上,越来越站不稳,一次次倒在我的腿边又甩甩头睁大眼睛重新站直,不一会又眼皮耷拉下来睡着了,我笑道真是像极了我上课打瞌睡的模样。直到诺诺再次被我的笑声吵醒,干脆直接趴在火堆边又睡着了。这憨傻估计醒来的时候都不知道自己尾巴上被火星子灼了一小块。

直到有一次,我发现诺诺的肚子越来越大,才反应过来过了这么久它终于怀小狗了。我一直觉得这是个好兆头,这代表诺诺的身体已经恢复的很好了。可没想到的是,这次依然没有如愿的生下小狗崽——其他狗打架时受伤流产了。一天天过去,诺诺变得瘦骨嶙峋,越来越虚弱,眼珠都是混浊无神的,一点也不见的活泼灵动。可是我们都无能为力。我又一次陷入这种无力之中,看着诺诺涣散的目光,心里是备受煎熬。好不容易诺诺才从上次中毒恢复过来,我舍不得诺诺就这样离去。

事情到后来又发生了惊人的转折。一次我在楼上写作业时,听见楼下一阵凄厉又痛苦的狗叫声,可我跑下楼去时,到处寻不到诺诺的踪影。只当是幻听或是别的狗叫了。神奇的是,后来的诺诺似乎肚子小下去了一些,渐渐地也愿意吃一些东西了,看着诺诺一点点恢复,眼睛一点点变清明,我的心里也晴朗起来了。一个月后,诺诺又一次恢复如初了。我们一家都很惊奇又庆幸诺诺一次次的劫后余生,逢凶化吉。我们深知,诺诺是一只有好运的狗。

一直以来诺诺都是我们家的小活宝,看家好本领,守瓜不放松,卖得了萌,耍得了憨,给我们带来了非常非常多的欢乐和惊喜。

一眨眼,诺诺一直陪我从小学走到了高中。高二升高三的那个暑假,异常的炎热,学习的节奏也随毕业生的离开一下子被倏地拉紧。我的暑假只有三天,也只有这三天我能回老家好好地看望诺诺,之后便是紧张的备战高考了。

我现在仍记得当时我刚回到家见到诺诺的画面——它不像平时那般活泼,而是缓缓向我走来,哈哈气,摇摇尾巴。我注意到诺诺是十分反常地眯着眼,眼角上还积留着一些像脓一样的影响视物的白色乳状物。

我担心极了,问了妈妈才知道,诺诺是得病了,前些天小村里已经病死好几只狗了。我忧心忡忡的看着诺诺,病情似乎挺严重的,已经不怎么爱动了,常常是一只狗趴在地上,一趴就是半天,也不怎么吃东西,摇尾巴似乎都是用了很大力气。

我便常常到诺诺嘴边试着喂一些它喜欢吃的肉,它偶尔会理睬我吃一些。我在楼上时,听见诺诺在家门口咳嗽咳得厉害,还一边大喘气。我便叫唤它,它就眯着眼,一边摇尾巴一边咧着嘴抬头看我,似乎是让我别担心。看着诺诺被病痛折磨,我心里实在不是滋味。

三天很快过去,我回到了学校。没想到变故来得这么快,第二天妈妈便打电话告诉我诺诺病死了。我一时惊得嘴都张大了,心像铁块一样的下沉,不敢相信。在和妈妈反复确认下,我也不敢相信诺诺去世了。明明在家的时候诺诺还朝我摇尾巴,怎么会突然一下子病死了?

我始终觉得这是诺诺给我开的另一个玩笑,它不用多久就会再次出现在我的眼前,就像以前一样。诺诺总是能给我们带来惊喜的。我不愿也不敢相信诺诺就这样离我而去了,而上次在家就是我见它的最后一面。

晚上,我似乎回到了几年前那个担心中毒的诺诺的夜晚,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心里又酸又胀,很是煎熬。昏昏沉沉中,我发现我正走在回家的路上,再拐一个弯我就能看到家了。当我走过那个拐角时,我看见诺诺站在家门口,一看见我就激动地摇着尾巴,我立即跑上前去,兴奋地大喊:“诺诺,我就知道你没事!”当我跑近诺诺正要伸出手拥抱它的时候,诺诺却退后了一步,抬起头看着我,我终于又见了诺诺久违的一双清亮的眼睛,只是此时的诺诺眼里充满的全是我从未见过的泪光还有不舍。我又想伸手抱它,却又扑了个空,只见诺诺低下了头,慢慢趴在地上,越来越低,渐渐变成了一张黑色的皮毛,而我离它越来越远。此刻,一股强烈的悲意才突然在我心里爆炸,疯了一样的蔓延开来。我再一睁眼,发现此时夜色正朦胧,耳边只有聒噪的蝉鸣——这原来是个梦。

而悲伤无法消散。

第二天早上,只有半干的枕头知道昨晚诺诺来和我道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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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是喜欢在冬天的时候,坐在小板凳上晒太阳,靠着火堆取暖。但是小板凳旁边再也没有软软糯糯的小狗了。我看着火星子从柴火里发出“滋滋”的声响,弹到地上,马上就熄灭了,心中一阵悲戚。

我很怀念那只被我吓,靠着火堆打瞌睡的狗。

我很高兴能遇见那只次次化险为夷、有好运的狗。

我很心疼那只生病了还强撑到我回来看它的狗。

我很难过那只狗最后在梦中和我告别。

我很庆幸它的一生全有关于我。

我很遗憾它只陪我走一程。

它是我的诺诺,是一只奇犬。 要是天堂冷的话,一定有温暖的火堆。诺诺一定在那里睡得很舒服,不然它怎么再也没有回来见我一见呢?

或许这次是我真的该和诺诺说再见了,但此后的数年里我会在心里一直,一直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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